艾滋病疫苗离我们还有多远？
近日，一则关于强生公司旗下杨森制药公司正在研发的一项HIV疫苗的人体临床试验数据的消息在微信朋友圈引起了广泛关注。标题为《重磅！强生宣布HIV疫苗临床试验结果：志愿者100%产生抗体》的新闻迅速传播，让许多网友产生了强烈的期待“艾滋病疫苗要问世了？人类终于可以战胜艾滋病了吗？”很快这则新闻被指出存在误导，将重要实验数据混淆，引发了一场乌龙事件。
这一事件背后，其实反映了人们对艾滋病预防性疫苗的期待。从1981年报告第一例艾滋病，到HIV病毒在1983年被分离出来，HIV疫苗的研发之路漫长而充满挑战。它就像在大海中抓捕最狡猾的鱼一样，多年来始终难以捉摸。这次强生公司的HIV疫苗研究虽然引发了轰动，但实际上，其研发过程并非如人们想象的那样顺利。
在第九届国际艾滋病协会年会上，强生公司公布的数据实际上是关于其HIV疫苗的早期临床试验结果。这些结果虽然令人鼓舞，但仅仅是研究的一小步。专家们强调，这些结果仅仅代表了疫苗在诱发免疫应答方面的潜力，而大规模的保护效率临床试验还需要进行，以验证该疫苗是否能真正减少HIV感染。
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感染科主任、艾滋病诊疗专家蔡卫平告诉记者，强生公司的这项HIV疫苗研究并未引起过多关注。实际上，从上世纪90年代至今，HIV疫苗进入人体临床试验已经多次尝试，但均未取得突破。此次事件中的“志愿者100%产生抗体”的说法也被澄清，实际上这一数据来自于临床前试验，也就是在猴子身上的试验结果。
中国科学院广州生物医药与健康研究院研究员孙彩军博士从事HIV疫苗研发已超过十年，他对此事件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他指出，很多人对HIV疫苗人体试验存在误解，实际上HIV疫苗本身是安全的，不会让志愿者感染病毒。而在实际的临床试验中，通常会选择HIV高危人群进行分组试验，观察注射疫苗组和空白组在人群中的HIV感染几率是否会有明显差异。
此次强生进行的APPROACH试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招募了来自不同地区的健康成年志愿者进行试验。这些志愿者不会因为接种HIV候选疫苗本身而感染病毒。孙彩军博士强调，HIV疫苗的研发需要经过多个阶段，包括动物试验、高等动物试验、人体临床试验等。而人体临床试验至少要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主要验证疫苗是否安全。尽管这次强生的试验数据令人鼓舞，但离成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来的研究仍需要继续深入和，以期望最终找到一种有效的HIV疫苗，为人类战胜艾滋病提供有力武器。经过严格的初期试验阶段后，疫苗进入了关键的二期试验阶段。这一阶段被称为2a临床试验，参与人数扩大到数百人，目的是验证不同人群注射疫苗后，人体是否能够识别疫苗并产生免疫反应及抗体。强生的HIV疫苗已经完成了这一阶段的试验。
接下来的阶段，试验规模进一步扩大，进入到了2b临床试验阶段。在这一阶段，除了继续观察疫苗是否能诱发免疫反应外，由于试验人群的扩大，还可能在试验中观察到疫苗对人体的保护作用。若试验数据符合预期，疫苗将进入到三期临床试验，这一阶段对参与人数的要求会更大。
在全球的艾滋疫苗人体临床试验中，尽管进行了数百次试验，但绝大部分止步于一期或2a期。迄今为止，仅有三到四种疫苗成功进入到三期临床阶段。这一漫长的过程中，充满了挑战与失败。例如，在2007年，被誉为“希望之星”的默克公司的Ad5疫苗在数千人的大规模试验后宣告失败。在2009年，美国军方和泰国合作的RV 144 HIV疫苗试验在数万名参与者的观察中取得了31%的保护效果，尽管这一数据并不理想，但它标志着HIV疫苗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这是人类制造的HIV疫苗首次在人体中显示出保护效果。
那么，为什么HIV疫苗的研发如此困难呢？HIV病毒具有高度突变性，每一轮复制都会发生基因突变，使得传统疫苗的研究路径难以应对。HIV病毒可以整合到宿主的基因组中，给治疗和研究带来了极大的麻烦。HIV病毒只能感染人类，无法在其他物种中引起发病的特性也使得疫苗研究缺乏好的动物模型。尽管科学家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在过去三十年里，他们仍然屡屡受挫。
强生公司的新型HIV疫苗受到了广泛关注。这种疫苗通过生物信息学计算和设计了全新的“马赛克”抗原，并将该抗原重组到病毒载体中。当免疫系统接触这种疫苗时，它能够产生广谱的免疫应答反应。简单地说，这种疫苗可以看作是一种新型的鸡尾酒式疗法。而在此之前针对HIV疫苗的Mosaic抗原概念已经被国际研究团队验证过其有效性。中国国产疫苗的研发之路同样充满挑战与机遇。根据相关数据表明我国艾滋病感染人数逐年上升且传播方式主要为性接触传播尤其是青年人群感染率较高因此国产疫苗研发显得尤为重要和紧迫。尽管如此我国在疫苗研发方面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和突破并有望在未来研发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HIV疫苗保护我国人民的健康和安全。自我国对艾滋病的严重性及其疫苗研发的重要性早有觉察，早在“十一五”规划时期，便特地设立了“艾滋病和病毒性肝炎等重大传染病防治”的科技重大专项。多年的努力与积累，令我国在艾滋病疫苗研发领域收获颇丰。由业界领军人物邵一鸣团队和孔维团队主导的临床二期试验便是我成果展现。
针对HIV病毒在我国通过性接触感染的比例不断攀升的严峻现实，中科院广州生物院的研发团队正在积极研发一种新型的HIV黏膜疫苗。这种疫苗旨在预防和控制HIV病毒通过黏膜途径，即性接触，在我国普通人群中的传播。该团队的一项重大科研突破是了一种新型HIV黏膜疫苗的免疫保护策略。
这种策略利用改良型痘苗病毒天坛株（MVTT）载体疫苗通过鼻腔等黏膜途径进行初次免疫，随后使用5型腺病毒载体疫苗（Ad5）进行肌肉注射以加强免疫效果。这一创新型的疫苗和免疫策略能够在恒河猴体内激发更强烈、更广泛的免疫反应，有效控制甚至完全预防高致病性SIVmac239病毒对恒河猴的黏膜途径感染。目前，这项研究正在等待进入人体临床试验的阶段。
对此，孙彩军博士表示，尽管人类目前尚未找到彻底治愈艾滋病的方法，但疫苗仍是攻克艾滋病的关键。尽管研发之路充满挑战，短期内难以取得显著成果，但科学界仍在不断努力。孙博士强调，由于HIV病毒在全球各地的流行特征各不相同，对于中国人来说，研发出符合本土特征的预防性疫苗是至关重要的。我们期待着科学的进步能早日带来艾滋病的防控新突破，为人类的健康福祉贡献力量。